七叶

灵魂,是人们唯一无法从我身上剥夺的事物。

假如我比你早死几十年(一)


    我在高中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生。

    也不算太奇怪,只是她太安静了,清秀的脸上永远只有一种平平淡淡的表情,在班上也独来独往,存在感极低。

    我想,我应该是忍受不了这种孤独的。      

    后来经过我的观察,发现她成绩优异,做事认真负责,却没有朋友,应该是性格太冷,自带生人勿近的气息吧。

    没有缘由的,我很想去接近她,或许是直觉驱使。

    

    高一下册的体育课上。

    体育老师要求跑四圈就原地解散自由活动,我因为特殊情况请假,自己找了一个不远处的树荫盘腿坐下。

    天气无疑是燥热的,阳光直直射在没有遮挡物的塑胶跑道上,一切都焉了似的,只听见凌乱的跑步声,以及一些人不平稳的呼吸。

    我下意识在人群中寻找着那个女孩的身影,仔细分辨了好久,才发现有些清瘦的她。

    她处在一个相对靠后的位置,始终不紧不慢地缀在后面,没有看出一点不适,也没有出汗。

    我震惊,难道说这太阳是假的?好强大的人类,我也有理由怀疑她压了速度,要不然怎么看起来这么轻松?

    

    大家都去自由活动了。

    小腹突然疼痛,糟糕,我周围没有隔得很近的同学,我咬住下嘴唇,说不出一句话。真的,好痛啊,我想我的脸色应该不太好吧,算了,先忍一下。

    我用双臂圈住我的膝盖,闭上眼睛,把头埋了进去。

    每分每秒都煎熬着,我安慰着自己,坚持一会儿,再坚持一会儿就好了。

    “同学,给你。”一个嗓音清冷的女声在大概间隔一米处的地方响起,然后是保温杯放在水泥地上的声音。

    我吃力的抬起头,有些惊讶,居然是她,我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
    “好的,谢谢你。”我犹豫着,还是问了一句,“那个…你是怎么知道我不舒服的?”

    她离开的脚步顿了顿,“直觉。还有,你刚刚一直有在看着我。”

    我的脸顿时像火烧一样烫,啊,真的有那么明显吗?

    这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。

    

    这件事很快被我淡忘了。直到高二,班主任给我们分了学习小组。

    “你和她一组?原来她叫施解意啊,她看起来好冷淡哦,你敢和她说话吗?”我的同桌偏着身子,看着我手上的名单。

    我突然又回想起了那节体育课,心不在焉的答,“应该敢吧?话说,为什么一年多了我们还没记住人家名字。”

    同桌耸耸肩,“我也不知道啊,就是老忘掉,可能人家太低调了吧。”

    我低头看着名单,不停的在草稿本上写着“施解意”三个字,决定记住她的名字,做好心理建设,准备下一次就去搭话。

    

    因为分到一个小组,顺理成章的,我们成了同桌。

    深吸一口气,向左边转头,却欲言又止,好吧,我还是不敢说话。

    在不知道第多少次后,我还没来得及转过头,她抢先一步问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    “施…施同学,我有一道题想请教你。”忘记名字了,还结巴,好丢人。

    “嗯,拿过来吧。”

    她讲题的时候真的非常认真,别在耳朵旁的头发滑落下来,一缕一缕的散在白净脸蛋旁,我看的有些出神。

    “你听懂了吗?”

    猛地一个激灵,完蛋啊,根本没有在听!“应该是听懂了。”我有点心虚地往右瞟。

    “那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好吧,其实我没听懂。”我光速打断她的话,并低下头,有些不敢看她。

    “其实我是想问你要不要去吃饭,现在稍微有点晚了。”

    我慢慢抬起头,有些尴尬的和她对视。

    她也没有恼,依旧没什么表情,淡淡道:“没事,没听懂就再来一遍吧。”

    我捣蒜一样的点了点头,不敢分心了。

    

    草稿本无意间掉到地下,露出了写满她名字的那一页,我又只记得她的姓氏了,我就不信我的记性变得这么差,我要再写几十遍。

    

    这一天的开头简直比我的脸还黑。

    熬夜熬嗨了,半夜打游戏,还打不赢别人,早上的闹钟坏了,睡过头,于是连早餐也没有吃,急慌慌换好衣服出门,又错过了公交车。

    现在,我一脸懵逼的站在公交车站台,天,谁来救救我!

    好吧,我身上也没带钱,好吧,我还要回趟家,好吧,那么我就迟到了,啊啊啊怎么办啊。

    我来回踱步着,抬头就望见了一个骑着自行车有点眼熟的背影,那像一根救命稻草,我也顾不得是在公共场合了:“解意同学!!!你能不能带上我?”

    她猛地一捏刹车,转头,示意我过去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你载的动我吗?”

    “没问题。你坐稳,我加速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我的两只手轻轻捏住她的衣角,嗯,风把她身上茉莉花的香味带来了,很好闻。

    

    万幸的是,我们准时到了学校。

    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话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你的家也在那附近吗?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“你平时也是骑自行车的啊?”

    “我记得你应该经常看到。”

    “抱歉,我没有印象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

    “唉,你带小说了吗?。”我的前桌翘着凳子,悄咪咪的转身和我说。

    “别提了,我的小说全被没收了!”我有一些懊恼。

    “怎么会?你不是有那么一大书柜吗?”

    “……我爸妈把书柜上锁了,一本也没有放过!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
 

    我看到我的课桌上摆着一本崭新的《白夜行》。

    我轻轻皱了一下眉,问前桌:“你把书放我这了?”

    他转过身一看,“我今天还找你借呢,怎么可能是我的?”

    斜上方的人笑嘻嘻的说:“打开看看呗,说不定有人跟你表白呢。”

    她成功收获了我一个白眼。

    我翻开第一页,有些纳闷,书上什么也没写啊。

    她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座位上,抬起头望向我,“我放的。”

    我把凳子向后拉了拉,然后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上去,“诶,为什么?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“那天听到了你们说话。”

    我反应了几秒钟,意识到了是前不久和前桌的对话,那是连我自己都快要忘掉的一件事。

    我偏过头看向她的脸,还是和原来一样的,冷淡的杏仁眼,抿成直线的嘴唇,说出的话声调像没有感情的念白。

    明明就是,有一些地方不一样了。

    嗯,可爱的呆子。

    

    全校大扫除。

    我和她都负责拖地,我们一起去水池洗拖把,我悄咪咪在手上沾了点水,趁她不注意,弹在了她的脸上。

    我捂嘴偷笑,飞速逃离犯罪现场。

    过了几分钟,她才慢慢的走过来。

    那一张脸看不出喜怒哀乐。

    我有些忐忑了,她不会生气了吧?我是不是有点太看重自己了?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还没有那么好啊?

    我后知后觉地才想到这些。

    

    “你怎么不说话了?”她突然停下了手中拖地的动作问我。

    “你刚刚生气了吗?”

    “为什么要生你的气呢?”

    “别人往你脸上洒水,你也不会生气嘛……”

    “现在,貌似只有你敢这样。”

    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,如释重负的说:“你吓死我了,你看你平时也不笑笑,冷着张脸多吓人啊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面瘫,天生的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,那我多笑笑,你看着我笑,说不定哪天就学会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

    我单手托着腮,直直的盯着她,“我好好奇哦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停下手中的笔,反问道:“好奇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之前找你说话,你居然会搭理我,为什么啊,你一般都不理别人的。”

    “刚开始大概是因为,你老是盯着我,后来是因为你记住了我姓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你都知道啊,”我讪笑,“咳,我现在可是能记住你的全名了,施解意同学!”我笑眯眯的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这个名字取得好!我们的施同学就是善解人意。”

    “第一次有人说我善解人意。”

    “我虽然是第一个,但也不会是最后一个,那是他们不了解你嘛,小施同学,相信有一天你会有更多好朋友的。”

    “不会的。跟我做朋友,很费劲。”她的语调奇怪,欲言又止,似乎想要说什么,却又咽了下去。

    我挠挠头,有些不赞同,“怎么会,你人明明就很好啊。”

    她停下了手中正在做的事,乌黑的眸子里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意味不明的色彩,“说不定,是因为你太好了?”

    “不是吧。”

    “比如,为了记住我的名字,于是写了几百遍,别人没有这个耐心的。”

    我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了,只偏过头,直直地盯着窗外,那里有被纱窗模糊了的,看不真切的几棵翠绿松柏树。

评论

热度(12)
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